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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贽 北宋 · 苏辙
 出处:全宋文卷二○八三、《栾城后集》卷一一
昔吾先君博观古今议论,而以陆贽为贤。
吾幼而读其书,其贤比汉贾谊,而详练过之。
始以从官事唐德宗,老而为宰相,从之出奔,而与之反国,弥缝其阙,而济其危亡。
比其老也,功业定矣,而卒毙于裴延龄之手,其故何也?
孔子曰:「南人有言曰:『人而无常,不可以作巫医』。
善人不常其德,或承之羞」。
以有常之德,而事德宗之无常;
以巫医之明,而治无常之疾,是以承其羞耳。
帝即位之初,好名而贪功。
河朔三叛,父子相袭三十年矣。
帝将以天下之力胜之,田悦惊疑而起,朱滔、王武俊和之,帝使马燧、李抱真、李芃三将往迎其锋,胜负之势未决也。
帝急于成功,复使李晟出禁卫之兵,李怀光举朔方之众,五将萃于魏郊,而淮西李希烈乘间而起。
兵连祸结,常赋所不能赡,于是为之抽贯算间架、贷商贾,空内以事外,关中已乱,而帝不知也。
曰:「今两河、淮西为祸乱之首者,独四五凶人而已,臣料其间必有旁遭诖误、内畜危疑而计不能止者,未必皆处心积虑果于僭逆也,而况胁从之党乎?
陛下若能招怀以礼,悔祸以诚,使来者必安,安者必久,人知获免,则谁愿复为恶者?
纵有野心难驯,臣知从化者必过半矣」!
帝犹意西师可以必克,忽其言不用。
未几,而泾原畔卒之变起,仓皇避寇,半年而归,帝亦老而厌兵矣。
于是行一切之政,专以姑息涵养藩镇。
节度使死,将佐之得士心者,皆就命留后,虽以篡夺请命者亦如之。
宣武刘士宁以暴慢失众,其将李万荣因其出畋,闭门逐之。
帝将命以其位,曰:「如士宁之恶,万荣弃而违之可也,讨而逐之可也,惟伺隙而纂取其位则不可。
何者?
方镇之臣,事多专制,欲加之罪,谁无词者?
若使倾夺之徒,辄得其处,则四方诸将,无复安者矣。
万荣构乱之日,诸郡守将固非其同谋也,一城士众亦未必皆其党也。
方成败逆顺之势交战于中,其肯捐躯与之同恶乎?
今若选命贤将,降诏军中,奖万荣抚定之功,别加宠仕;
褒将士辑睦之义,例赐恩赏。
使众知保安,则谁肯复助其乱?
万荣纵欲跋扈,势亦无所至矣」。
帝方茍安无事,竟亦不许。
由此观之,帝常持无常之心,故前勇而后怯;
常持有常之心,故勇怯各得其当。
然其君臣之间,异同至此,虽欲上下相保,不可得矣。
会昌中卢龙诸将连害帅臣,最后张绛杀陈行泰。
宰相李德裕以为河朔请帅,皆报下太速,故军得以安。
若稍缓之,必且有变。
既而回鹘乌介可汗天德塞,军使张仲武请以本军击之,德裕问知仲武可用,言之武宗,举以为帅。
张绛既为其下所杀,而仲武遂以功名终。
德裕之谋,则之故智也。
然帝之出也,以陈京、赵赞,而之逐也,以程异、裴延龄
其祸皆出于聚歛之臣,之贤非不知也。
帝归自兴元因事言曰:「齐桓公自入齐,伯业既成,而管仲不忘在莒为戒。
卫献公自齐还卫,诸大夫逆诸境者,执其手而与之言;
逆于门者,颔之而已。
戒心之易忘,而骄心之易,齐、卫之君,陛下之蓍龟也」。
言虽切,而帝终不改。
吾以为使反国,而为鸱夷子皮浮舟而去,则其君臣之间,超然无后患,然后可以言智矣哉!
论庙谋疏1159年3月 南宋 · 王质
 出处:全宋文卷五八○六、《雪山集》卷二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九五 创作地点:浙江省杭州市
一曰浮言勿摇。
臣尝论之:夫人之为国,利之不能不喜,害之不能不惧。
惟其当利害之际,喜而不示其喜之之形,惧而不露其惧之之迹,故其虚实不可得而窥,而浅深不可得而测。
何者?
虑之素定故不摇,养之素厚故不惊。
彼其轻喜而骤惧者,皆虑之不定、养之不厚,故仓卒迫惧之中,利得以怵而动,害得以胁而迁。
嗟夫!
天下之变生于有间而可入,善为国者深藏其喜惧之端,补绽缝隙以自秘其肺腑,使人探之而莫能抵其渊,叩之而莫能揣其钥,穷搜曲览而莫能得其要领。
当是之时,虽有强邻悍敌,亦且逡巡退缩而不敢措意于我。
臣观自古谋人之国,既先诱之以利,又喝之以害,所以寻其间也,或者不能,闭其寻之之路,而开其入之之门。
喜惧之情洋溢于内,表著于外,故堕其计而不知,此何异搏人而授之以手足,盗在门而自启其键也,其亦可谓大惑矣。
盖昔者秦人欲以十五城而易赵璧,赵人虽吝于予璧而喜于得城,璧既入而城不割,则仓皇携璧以归。
夫秦人以虎狼之心,欲尽吞诸侯而宰天下,其志岂在璧也,而藉以试赵,赵人信之,则秦人固已得其肺腑矣。
是以暴骜陵劫,至于加兵而不忌,盖知其无能为也
楚子伐宋不服,令其师曰:「筑室反耕」。
楚乌能筑室反耕也哉,何者?
越千里以伐人,而强晋蠢蠢然又有欲动之势,形孤而心摇,必不能久矣。
华元不得其情,震悼惴慄,奔走求盟,若不可以终日,此其势不得不折而归楚。
是二国者,其初未尝有致弱之形,而不能自窒其间。
近者传北朝欲归河南之地,臣闻之士大夫以为朝廷至于动色相庆。
已而闻北朝欲迁汴京之都,臣闻之士大夫以为朝廷错愕而莫知所为。
河南之归、汴京之迁,此不待智者而得其是非矣,何者?
古之弃地有三:或不能有而弃,或无所得而弃,或交相易而弃。
此三者今北朝皆无焉,臣固知河南之不归也。
然而此言之所以出者,臣恐北朝之谋以利诱我,而试其喜不喜也。
古之迁都有三:或以兵火残敝而迁,或以邻敌窥伺而迁,或以形势迫隘而迁。
此三者今北朝皆无焉,臣固知汴京之不迁也。
然而此言之所以出者,臣恐北朝之谋以害喝我,而试其惧不惧也。
此正当今窒间之时,而喜惧之形乌可轻出哉!
臣读东晋《谢安传》而详观之,处利害之际,至于苻坚之寇而不为惧,谢玄之胜而不为喜,未尝不咨嗟叹息,以为后世君子之莫及。
而推原其故,则盖本于虑之素定而养之素厚,是以利不能诱,害不能喝。
夫天下之事缘饰之则以文雅,而镇压之则以器局。
就二者而轻重之,宁不足于文雅而器局之,君子天下国家不可一日无也。
二曰小利勿动。
臣尝论之曰:静而观利害之变,揣其轻重,量其多寡,而择其害轻利重、害寡利多者为之。
虽间有所拂于世俗,然固当有所勿恤,何者?
天下之利害纷纶反覆于冥漠之中,搏之而不可,执其形寻之而不可,究其端然,轻重自有定势,而多寡自有定量,甚不难知也。
今夫以铢两钧石而视衡,则铢不若两,两不若钧,钧不若石;
以龠合升斗斛而观量,则龠不若合,合不若升,升不若斗,斗不若斛。
善处利害者如衡之于铢两钧石,量之于龠合升斗斛,深明于毫忽之间,曲辨于勺撮之际。
惟夫世之君子心不平而气不定,高则为名所眩,下则为利所怵,是以轻重之定势、多寡之定量,举惶惑颠倒而莫知。
晃错之削七国,朱异之纳侯景杨国忠之服安南,昔以为利一而害百者。
利一而害百,虽童子亦有所避而不为,执天下之柄而不若童子之识,亦可谓大拙矣。
臣尝叹伏会昌宰相李德裕之善处事,以为非庸材常智所可及。
乌介可汗饥不能振,退浑党项请以部落击之,因天德军使田牟以为言,德裕曰:「不可,沙陀退浑不可恃也,见利则进,遇敌则走,谁肯为用耶?
天德兵素弱,以一城与劲敌角,必败」。
黠戛斯来言攻安西、北庭武宗欲求其地,德裕曰:「不可,安西京师七千里,北庭五千里,异时河陇为我郡县,故缓急调运。
河陇既入吐蕃,则何所兴发,何道馈挽,纵得无用」。
嗟夫!
有诛敌之便而不进,有得地之势而不取,此庸材常智之所谓失机者也,而德裕所以揣轻重者甚明,而量多寡者甚精。
以为诛敌而生衅,则不如勿诛;
得地而耗财,则不如勿得,故他人以为可,德裕以为不可。
而今之谋利害者不然。
近者括沙田,籍铜器,此其为利亦末矣。
臣闻之士大夫,沙田之数租以石计,钱以缗计,殆不过十数万,而淮、浙西之民咨嗟愤恨,有甚不堪者。
举天下之铜器而付之炉冶,或者以为风餐土食之馀,薪烹火化之后,颇不利于铸钱,而生民器用一扫而空之。
此二者皆以豪发之利而召天下之怨,岂非谋利害者不揣轻重、不量多寡之过与?
臣闻天下之人谁皆有以顺适其意,茍使吾事举而有功,功成而有利,则虽朝谤夕诽,固有不必问者。
今之所图者百分之劳,曾未有一分之获,而天下已纷纭议论而不可禁,臣窃以为善计利害者不为也。